缅甸速写(一):大金塔与胖大叔
因为网络上一张蒲甘日出的照片,缅甸这片神秘的土地,突然成了萦绕在我心头的梦。在此之前,除了昂山素季、男人穿裙、全民信佛,我对这个国家几乎一无所知。但当我因阴差阳错而得偿所愿游历完这里后,我所收获的,却远不止“万千佛塔烟雨中”的壮观场景。
缅甸速写(一):大金塔与胖大叔
仰光声名在外的大金塔,位于茵雅湖的北面,从住处WHITE HOUSE GUEST HOUSE步行过去大约需要30分钟。大金塔建于海拔50米之上,中央塔高近百米,全身被黄金覆盖着,富丽堂皇得令人望而生畏。
据说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是所有缅甸人的骄傲。
一路拾级而上,在门口买了门票后我便按照票据上的要求赤脚入内。第一时间侵占我视觉的毫无疑问就是那座金光闪耀的主塔。大金塔全名是瑞大光塔(Shwedagon Pagoda),“大”和“金”是它外观的最大特色,于是顺理成章地也就有了“大金塔”这个直白的译名。
大金塔底座围长433米,主塔与四周4座中塔和64座小塔组成一个庞大的佛塔群。传说位于正中央的主塔建于2500年前,起初仅有20米高,经过多番翻新重建,才有了今天近百米的高度。缅甸是佛教之国,绝大多数缅甸人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对于他们来说,金钱是可用于布施的,所以缅甸人在参拜完大金塔后,都会用碗盛起一瓢清水,轻轻浇在佛像身上,并以金钱换取一些金箔往佛像身上贴。
在仰光,在缅甸,大金塔是一种象征和指引。于是缅甸人以自觉最为珍贵且永恒的金子献给佛,来换取祈愿的实现。大金塔的“金”,就是如此依靠信众一点一滴地集聚成形。
“大”和“金”虽然庸俗,但也庸俗得打动人。
时值正午,太阳直射下的地面温度高得足以把脚板烤熟。在缅甸的第一天,我把一整个下午都留给了大金塔。不急着赶行程,于是我就索性和当地人一样,在菩提树下的阴凉处休息打盹。
奇怪的是,大金塔外的城区永远尘土飞扬,但内部的地面看上去似乎永远地纤尘不染。
随着变革的展开,缅甸渐渐变得开放。对国民,对游客,一些微妙的变化慢慢显现——眼皮下那些不断逮着游客,企图以“导游服务”来换取小费的大叔大约就是最好的佐证之一。其数量之多令人咋舌,即使是躲在阴凉角落处的我也不能幸免。更有甚者毫无征兆地走过来直接开讲,而我必须将微笑摆手摇头这几个动作重复好几次后才能摆脱他们。
就在我更换胶卷的间隙,一位胖大叔摇摆着身体微笑地走到我跟前。约莫四十出头,圆头脑,大耳朵,看上去居然和塔里的佛像有一丝相似;腮颊酒醉般通红,脖子几乎埋没在衬衣领中;大腹便便,围在下身的笼基大得感觉是为其身材而特别订制。或许是因为肥胖,他的笑容给人一种敦厚老实的感觉。
胖大叔张口便直奔主题,开始向我介绍大金塔的历史。大概又是一位喋喋不休的导游吧,我想。但他手上一直紧握着的扫帚又令我对自己的判断有所怀疑,加上他比遇到过的任何人都要讲得起劲和带感情色彩,我也没好意思打断,只是默默地在兜里的缅甸基亚中抽出一张面额比较小的,准备用来在对话结束后打发他。
“在中国,有多少个生肖?”
“12个,一年一个,循环着。”我回过神来,接着他的话题追问:“缅甸也有生肖吗?”
“噢……缅甸有8个,周一、周二、周四、周五、周六、周日各代表一个,周三上午和下午各一个。”胖大叔的英语带有浓重的口音:“在里面,找到你出生那天的生肖,泼水和祈祷,就能得到保佑。”末了大叔双手合十,表情夸张地做了个膜拜的动作。
事实上,撇除口音,大叔的英语十分流利,语速飞快,而且经常夹杂着大量的专业历史名词,话题能轻易地从缅甸生肖转到大金塔的历史演变历程,然后又冷不防地跳到每个塔身的尺寸和构造。在惊叹他英语熟练之余,我同时也为自己捏一把汗,胖大叔的许多介绍我都只能听个一知半解。印象最深的是大叔说虽然瑞大光塔金碧辉煌,世界闻名,是最昂贵的佛塔,可是他一点也不喜欢这里。在他看来,大金塔将自己包装得金碧辉煌,“这是一种不好的象征。”胖大叔的语气略带不屑。
谈话到结束时,他竟然呵呵地笑着径直离开,没向我要一分钱。
太阳渐渐西斜,白色日光也渐渐被染上橙色,掺杂着大金塔反射出来的金黄色,眼睛像被加了一层加温滤镜。只不过在被夕阳照亮的地方,与正午时一样,依然见不着一丁点尘埃。
不管落下了的、还是漂浮着的。
后来我在拍金伞上的银铃时又遇到他。胖大叔依然一副敦厚老实的样子,摇摆着走过来。我说我很喜欢塔边上的风铃,风吹过银铃的声音很好听。他听了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阵,又憨厚地笑着介绍塔边上的金铃和银铃。
末了他说,他也很喜欢。
再后来,我路过殿前时看到一支义工队,手执扫帚,一字排开,有秩序地对瑞大光塔的地面瓷砖进行清扫,胖大叔赫然在列。
进行打扫工作时的胖大叔,依旧给人敦厚老实的感觉,神情认真,一如他向我介绍大金塔时的模样。
我突然想起那纤尘不染的地面,又想起大叔的话。
想必他对大金塔是有感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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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更新于2019-07-10发布于2019-0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