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濑中佐
日本资深旅行者,问答探路者
作为日本中部升龙道地区的交通枢纽,飞驒小京都高山已经成了广大小清新新一轮日本之行的首选目的地之一。这里面朝烂大街的世界遗产白川乡,背靠游人如织的平汤奥飞驒和上高地,外加日本叫得出名字的和牛中最廉价的飞驒牛、以及日本三大朝市中最适合逛吃逛吃的宫川朝市,成为新一代日本打卡地也算是厚积薄发实力使然。不过,对我这种历来不耐人多的人而言,如今已然变得摩肩接踵的高山城下町,已经让漫步其间的我迷失了往昔的感觉。我要去找找清净了。
JR高山站边飞驒牛老铺味藏天国,个人感觉比大家扎堆去的丸明水准要高
出得高山阵屋,我的下一站是高山城址。不过我并不是去爬城,而是去找一个人。穿过中桥,冒雨爬到半山腰,再攀上一段陡峭的阶梯,高山城址出现在眼前。
史迹高山城址
继续向上步行不足30米,我来到了高山城址半山腰的一片小平地。这片不起眼的小平地,因为一名日本海军中佐而得名中佐平。
中佐平
而这位海军中佐,就是日本海军军神,广濑武夫。
中佐平上,广濑中佐胸像
广濑武夫,旧日本海军军人,NHK历史特别剧《坂上之云》的主人公秋山真之在海军兵学校的学长、知交好友。
广濑武夫(右)与秋山真之在三笠舰主炮前合影。图片来自NHK历史特别剧《坂上之云》
广濑武夫出身九州丰后国(如今的大分县)竹田藩士家庭,十岁随父移居飞騨高山就学,之后进入海军兵学校。卒业后入役海军,曾长期任日本驻俄武官,与俄国海军军官们接下深厚友谊,并与一名俄国女子订下婚约。未及成婚,日俄进入战争状态,广濑武夫毅然回到日本,却由于长期不在海军主流混迹、且与俄军有密切交往而不被重用,顶着少佐的军衔仅仅担任战舰朝日号的水雷长(主力舰的水雷长基本就是个闲职),并连续两次参与执行最危险的旅顺口沉船闭塞任务。
从俄罗斯归来的广濑来到三笠舰开会,遇见已经是联合舰队参谋的好友秋山真之
在1904年3月27日的第二次旅顺口闭塞任务中,因寻找失踪的兵曹杉野孫七而滞留在沉船福井丸号上,并三度进入船舱搜索,错过最佳脱离时间;最终被俄军岸防炮火击中牺牲,享年36岁。牺牲后5天,遗体在沉船福井丸船首附近水面被俄军捞起;感念其勇武赤诚以及与俄罗斯海军官兵结下的深厚情谊,俄军破例按照东正教仪式为其落葬。
俄军将广濑的遗体以东正教仪式落葬。图片源自NHK特别历史剧《坂上之云》
看得出,广濑的军旅生涯过得并不顺心;当在三笠号上遇见已经是联合舰队参谋的学弟秋山时,他只是朝日号的一名水雷长。不过天性乐观的他并没有太介意,下面这两行字就是他在执行闭塞任务前写下的:”七生报国一死心坚,再期成效含笑上船“。足以看得出他的决心与乐观。
七生报国一死心坚,再期成效含笑上船
可能连广濑武夫自己都没想到,生前被边缘化的他在死后又成了日本军国主义的工具。在旅顺口沉船闭塞行动中牺牲的他在战后直接被封神,他的生平也被譜成儿歌《广濑中佐》(他死后被追封中佐),传唱多年。
广濑中佐词曲,摄于横须贺三笠舰船舱
此外,在首都东京、他的出生地大分以及成长地高山都树立起了他的铜像;其中高山的铜像是由他在高山的同学好友集资兴建的。起初铜像被安放在高山城下的飞驒护国神社内,不过这座铜像在二战时被化成了子弹,眼下的这座是战后重建的。可能是生怕被认为是宣扬军国主义吧,铜像的位置也由显眼的护国神社内,直接搬到了这片不知名的平地,并连带给这里冠上中佐平的名字。
战后重建的广濑武夫铜像
说实话,在我看来广濑其实是个很洒脱的人。不计功名,不计生死,甚至不计爱情,一切都拿得起放得下,隐隐有些令狐冲的意思。都说字如其人,停泊在横须贺的三笠舰舰仓里就保留着他的亲笔手卷,刷刷点点间颇有几分不羁。广濑一生风流倜傥,字如其人的说法在他身上倒真是恰如其分。
广濑武夫亲笔手卷,摄于横须贺三笠舰船舱
也正因此,他在万事精细的日本人群中显得尤其格格不入,而这样的不和谐最终造成了他的被排斥,以及战死的命运。这样的人适合做朋友,做兄弟,但真的不太适合大争之世;如果日俄不开战,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俄罗斯过一辈子。只是,一切没有如果。想到广濑的爱人阿里阿茨娜此后远渡美国终生不嫁,只能感叹一声没有生活在战争年代实在是你我的幸事。回望一眼中佐的铜像,我们下山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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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更新于2018-11-17发布于2018-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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