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掷千金地将心仪的艺术品收入囊中，除了雄厚的财力，更需要独到的见识。因此，想要成为一名收藏家必须同时具备两个要素：家财万贯、学识渊博。收藏家的一生成就几何，需由藏品水平的高低来决定，而藏品的价值，又仰赖收藏家的慧眼才得以世代流传。究竟是收藏家成就了藏品，还是藏品成就了收藏家？这个问题很难有个确论。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收藏家和藏品之间注定面临着别离。

当一名收藏家与自己倾注毕生心血的收藏品不得不作告别之时，是选择继续将其作为私人财产传于家族，还是将其变作公共财产捐给国家？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当人们钦佩于张伯驹奉行“予所收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的初衷，将陆机的《平复帖》、杜牧的《张好好诗》等统统捐出时，恐怕心底涌起更多的是叹惋。毕竟，藏品之于收藏家不仅是财富之积累，更是心血之凝结。

此番来到巴黎，我们拜访了四座小众又迷人的博物馆。而这四座博物馆，无一例外，均由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大资本家、大收藏家所筹建，基础藏品全部来自他们的私人收藏。

吉美博物馆Musée National des Arts Asiatiques-Guimet

主题：亚洲艺术 http://www.guimet.fr/

票价：12欧元（可用巴黎博物馆通票）

地址：6 Place d'Iéna, 75116 Paris（地铁9号线至Lena站）

时间：除周二闭馆外，每日10：00-18：00

始建于1889年的吉美博物馆，又称“国立吉美亚洲艺术博物馆”，其创办者埃米尔·吉美是法国工业重镇里昂的一名中年实业家。他对法国以外的世界尤其是神秘的东方充满向往，于是环球旅行，先后前往埃及、希腊、印度、中国和日本收集大量文物，途中酝酿建立一座东方语言学校、一座图书馆和一座博物馆。然而最终只有吉美博物馆建成了。

20世纪初，伴随着法国海外殖民地的拓展以及东方探险和东方考古事业的发展，博物馆的收藏重点越发向亚洲艺术倾斜。1928年，吉美将整个博物馆捐给了国家。此后，除了吉美的私人收藏外，博物馆还收到了许多私人和机构的捐赠。其中就有法国著名探险家、汉学家、敦煌学开创者伯希和的珍贵捐赠。

1945年起，法国对国有博物馆收藏进行大规模重组，吉美博物馆将其埃及收藏部分转让给卢浮宫，卢浮宫则把亚洲艺术部分做为回赠挪至吉美博物馆。由此，吉美博物馆成为全世界首屈一指的亚洲艺术博物馆，可以看作是主打西方艺术品收藏的卢浮宫的补充，其地位不逊色于卢浮宫。博物馆拥有中国藏品超过2万余件，占整个馆藏的近50%，且水平之高在国内都甚为罕见，在此挑重点介绍如下：

1、青铜器

象尊，吉美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体形庞大，长96厘米、高64厘米、宽45厘米，为殷商晚期青铜器。腹外侧与头部刻有兽面纹，耳、鼻、足部饰有鳞纹。与国内博物馆藏“象尊”类比，其原先应有一个盖，盖上应该还有一只小象！遗憾的是顶盖已失、象鼻大部被毁（向前弯曲部分折断），但它仍是目前所有动物型尊中最大的一件！ 

与现存的其它象尊相比，这件象尊的纹饰细密、线条古朴，象头正面颇似爱心形状，为这只小象平添了许多萌感。

殷商晚期的觥，高21.5cm、长24.8cm，器型完整，纹饰清晰，保存十分完好。 

博物馆收藏有一套完整的西周编钟，上面的整篇铭文清晰可识，堪为精品。 

2、金银器 

1928年，洛阳金村发现东周王陵8座，出土文物极为丰富，大多精美富丽、形制特殊，堪称绝无仅有，举世震惊。然而，这批珍贵文物刚出土便惨遭掠夺，大部分流失海外，分散到美国、日本、法国等多个国家。先生曾在日本买过一本日本学者梅原末治所著的《洛阳金村古墓聚英》（1943），梅原氏写作此书的资料主要来源于巴黎、京都、纽约等各大博物馆，其中就能找到上面两件文物的相关介绍。 

3、随葬品、陶俑

提起独角兽，绝大多数人脑海里浮现的想必只有西方神话中纯白而高贵的精灵。然而实际上自汉代起，中国的墓葬中便时常出现独角兽的形象，特别是在神道石雕及墓室壁画中。难以想象上面两图中的木刻镇墓兽出土于汉墓，历时近2000年竟能不朽。 

成套的南北朝-唐代彩绘人形陶俑，不仅在雕塑艺术上成就极高，更是了解当时人们生活形态的重要资料。尤其是上图中完整的一套女性打马毬的陶俑，动态十足，马上的女性身着裤装、英姿飒爽，充分展现着唐代的强盛与开放。 

4、佛教造像、书画

每次去日本的寺庙、博物馆，佛教造像总是关注的重点。比如京都的三十三间堂、奈良国立博物馆等，其所藏的唐宋佛教造像雕刻之生动、艺术之精美令人叹为观止。每每伫立在精美的雕刻前便会想，日本的造像水平为何如此之高？中国为何没有这样的造像精品？然而，此次来到吉美博物馆我才明白，中国的佛教造像水平不仅高，而且历史更为悠久，只是精品大多流失海外，国内已然难得一见！ 

南北朝时期的木刻造像，彩漆依旧熠熠生光，人物面部神态平和内敛，衣着线条流畅自然，整座造像沉稳端正，栩栩如生。 

唐代的几尊造像同样技艺精湛。而吉美博物馆在布展上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每一件造像的位置、打光都经过精心安排，将展品的细节展现得丝丝入扣。

吉美博物馆藏有大量出自莫高窟藏经洞的文物精品。众所周知，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内的珍品大多被英国探险家斯坦因、法国考古学家伯希和等以超低价格收购，其中又以伯希和带回法国的文物最精，共有绘画220卷、木雕21件，目前全部被收藏在吉美博物馆中。本科时上过一门《西域文明概论》课，其中对伯希和的敦煌考古研究介绍颇多。上图为吉美博物馆藏北宋太平兴国六年（981年）绘制的《樊继寿供养千手千眼观音像》（局部），高189厘米，宽125厘米，出自莫高窟藏经洞。 

5、瓷器 

吉美博物馆的中国瓷器收藏极为丰富，主要来源于两位大收藏家：米歇尔·卡尔曼、欧内斯特·格兰迪迪埃尔。前者出身于出版世家，收藏了大量唐宋元瓷器；后者则出身于书香门第，本身就具有学术背景，晚清时大清内务府进行古董拍卖时，他收购了大量明清瓷器，其中也有部分唐宋瓷器精品，种类齐全、品质精美。 

上图的这件元霁蓝釉白龙纹梅瓶，高43.5cm、口径5.5cm、底径14cm、最大腹径25.3cm，口小、颈短、肩丰，通体施霁蓝釉，云龙、宝珠施青白釉。该梅瓶应出自江西景德镇，代表了元代瓷器烧制的最高水平。除了吉美博物馆的这件，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元霁蓝釉白龙纹梅瓶藏于扬州博物馆，属于中国的国宝级文物，2013年被列入《第三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目录》。

6、地图、古籍 

博物馆地下一层还有一个展厅，主要展出的是中日韩三国的舆地图，从中可以感受到人类认识世界的过程。 

赛努奇博物馆Musée Cernuschi

主题：亚洲艺术 http://www.cernuschi.paris.fr/en

票价：常设展免费，特展9欧元

地址：7 Avenue Velasquez, 75008 Paris, 法国（地铁2号线至Monceau站）

时间：除周一闭馆外，每日10：00-18：00，周五延长至21：00

塞努奇（Cernuschi ）博物馆，又称巴黎亚洲艺术博物馆，其创办者名叫Henri Cernuschi (1821-1896)，是一名颇具传奇色彩的意大利人。

赛努奇曾于1848年领导了米兰解放，是三个将米兰从奥地利统治下解放出来的主要领导者之一，因此成为昙花一现的Roman Republic的国会代表。但随着政局动荡，Henri Cernuschi 逃难到法国巴黎，在度过了最初几年的困顿后逐渐开始以经济学家的身份重建自己的声誉。后来，他凭借着给投资者提供咨询以及其它商业经营积累了大笔财富。1871年9月-1873年1月，Cernuschi开始环球旅行。在中国和日本的旅行期间，他收购了约5000件文物，构成了他收藏的核心。这批收藏中，以青铜器最最具分量。他回到巴黎后将这批藏品在大皇宫展出，与此同时，他请荷兰籍建筑师William Bouwens van der Boijen在巴黎蒙索公园东侧帮忙建造宅邸，用于存放这批收藏品。 

Cernuschi博物馆140年的收藏历史可以折射出西方对于亚洲艺术审美的变迁。Henri Cernuschi最初带回的那批珍贵文物，让Cernuschi的宅邸在1876-1896年间成为巴黎日本艺术研究的中心。1898年宅邸正式以博物馆的形式对外开放，1919-1946年，在中国、越南进行的重大考古发掘丰富了博物馆的馆藏，也促进了博物馆藏品的转向，如今的博物馆主要以中国文物精品收藏为主。1946年后，博物馆开始关注亚洲的现当代艺术，例如中国现当代绘画以及日本书法等。1980年后，随着中国改革开放，越来越多的中国博物馆向世界舞台展开，在接下来的20年间，Cernuschi博物馆与中国的博物馆策划推出了多个高水平中国精品文物展，上海博物馆的青铜器、山东博物馆的佛教文物等，都曾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与法国民众见面。

如今，赛努奇博物馆已成为仅次于吉美博物馆的法国第二大亚洲艺术博物馆。然而，这座隐秘的博物馆门前几乎是门可罗雀，国内很少有人知晓，更别提专程前来看展了。不少巴黎本地人倒是早早就来到博物馆等待开门，我们甚至碰到了一群当地小学生在学校的组织下前来看展。

“中国芳香”特展

2018年8月，正逢赛努奇博物馆与上海博物馆合作举办特展——“Perfumes of China”(中国芳香），展览的赞助是Christian Dior。该展览无论从策展还是展品本身来看，都是世界顶级水平！ 

展览以中国“香文化”为主线，先是介绍了中国制香所用的矿物质及植物，然后便按照“礼制用香”“宫廷用香”“文房用香”等主题排布展品，其中还有时间线索，展示着中国“香文化”的演变发展。 

这里有西周至汉代的青铜香炉、南北朝时期的香盒、宋瓷香炉、剔犀系漆器等等。 

展览中也不乏精美的书画作品，内容往往描绘了古代文人日常生活的用香场景。 

整个展览用特殊的绿色布景，灯光考究，将每一件展品衬托得无与伦比，件件显露出高级感。同时，为了让观众直观地了解“香”的味道，每个展厅还设置了一个电子屏，上面以图文的形式对每一种香味做以介绍，并在电子屏旁安置了一个出风口，可以在这里直接闻到选择的香味。 

常设展

博物馆的二层是常设展，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中国青铜器。其中的镇馆之宝是“虎食人卣”。虎食人卣是中国商代晚期的青铜器珍品，“卣”是一种盛酒器，共出土两件，相传出土于湖南，后来不幸都流入国外，一件藏于日本泉屋博物馆，另一件就是藏于赛努奇博物馆的这件。

“虎食人卣”的造型取自踞虎与人相抱的姿态，立意奇特。虎以后足及尾支撑身体，同时构成“卣”的三足。虎前爪抱持一人，人朝虎胸蹲坐。一双赤足踏于虎爪之上，双手伸向虎肩，虎欲张口啖食人首。虎肩端附提梁，梁两端有兽首。虎背上部为椭圆形器口，有盖，盖上立一鹿（看起来更像羊），盖面饰卷尾夔纹，也以雷纹衬底，与器体一致。虎两耳竖起，牙齿锋利。 

该器物的定名也尚存争论，中国学者将其称作为“虎食人卣”，而日本学者则将其定名为“乳虎卣”，主要是因为中日学者对该器物表现的思想内容有不同的理解和认识。中国学者认为人与虎不是共存的，有人认为虎是东夷某方氏族的图腾，虎食人则表示把俘虏献给图腾神；有人认为虎食人表示以虎神为图腾的人受到虎神的保护；还有人认为这是虎神食恶鬼，意在驱邪求吉。而日本学者则认为“人与虎的关系和谐”，表现的是人物共处的意识。 无论哪种解释，“虎食人卣”都是青铜器中最为独特的存在，是中国青铜文化中的顶级精品。 

常设展中还有许多精品，在此就不一一介绍了，如果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赛努奇博物馆的中国展品，推荐大家去孔夫子旧书网上搜赛努奇博物馆的图册，图册本身便十分珍贵，毕竟如今博物馆已经不再出版馆藏图册了。 

雅克马尔-安德烈博物馆Musée Jacquemart-André

主题：欧洲艺术 http://www.musee-jacquemart-andre.com/

票价：常设展13.5欧元

地址：158 boulevard Haussmann, 75008 Paris（地铁13号线/ 9号线至Miromesnil站或9号线至Saint-Philippe-du-Roule站）

时间：每日10：00-18：00

如果购买了穷游巴黎锦囊的付费版，会读到这样一个章节——“巴黎人钟爱的博物馆其实是这对夫妇的家”。文中几乎介绍了博物馆所提供的语音导览中所讲解的全部内容，特别值得细细阅读。本以为是锦囊特别介绍的博物馆，会成为热门旅行地，谁知来到博物馆时，门口竟空无一人。 

然而，这座博物馆的确是内容丰富、意义非凡的。博物馆曾是法国银行家爱德华·安德烈和画家妻子莉娜·雅克马尔的私人宅邸，其中所有藏品均为二人的私人收藏，1913年正式作为博物馆对外开放。博物馆内的收藏固然丰富，但安德烈和雅克马尔的故事却更具吸引力。 

莉娜·雅克马尔出身于平凡的天主教保守家庭，是19世纪后半页有名的肖像画家。爱德华·安德烈却是“富可敌国”的波拿巴主义新教徒。一次，安德烈曾请莉娜为其画像，9年后他们结了婚并且终身没有生养子女。尽管二人的出身差距悬殊，但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收藏。对艺术品强烈的热爱让两人在雄厚资金背景的支撑下得以环游世界，不断丰富收藏，并将藏品带回他们在1876年建成的新宅邸。

他们在宅邸举行舞会，邀请当时的上层社会名流，这里一度成为时尚和优雅的代名词。上图便是他们的舞会大厅——大沙龙，厅内摆放的人物雕刻价值非凡。 

安德烈和雅克马尔的收藏范围广泛，包括绘画、雕塑、挂毯等等，他们的宅邸在我看来简直可以称为“不是宫殿的宫殿”。与皇室的凡尔赛宫、枫丹白露宫相比，这里基本可以看作是微缩版，走廊和房间的布局与宫殿类似，装饰奢华，每个房间都有各自的收藏主题。例如上图中的房间，就是著名的挂毯间，墙壁的大小完全按照挂毯大小设计，保证能够分毫不差地嵌入挂毯。 

上图中的冬景花园是夫妇二人最喜欢的地方，这里收藏了许多雕塑作品，更有绿植环绕，旋转楼梯和柱廊设计精妙、清新明亮。 

安德烈和雅克马尔最爱的旅行地是威尼斯，因为他们钟爱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每年前往威尼斯都让他们收获颇丰。1893年二人在意大利收购了埃波罗为威尼斯孔塔里尼别墅创作的巨幅壁画和天顶画，并花费8个月将画作带回，装饰在“冬景花园”和饭厅内。壁画的边框为壁画量身定制。 

在夫妇二人的收藏中还不乏达芬奇、波提切利、伦勃朗等大师的重量级作品。 

宅邸内除了这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还有许多有趣的小玩意，比如设计奇特的钟表、珍贵的典藏图书、形制各异的家具等等。 

1894年，安德烈去世，将所有财产留给了莉娜！而莉娜·雅克马尔选择继续二人的梦想，一个人环游世界，先后去过埃及斯里兰卡、印度、缅甸，甚至还想去中国、日本，可惜未能实现。随着家中的藏品越来越丰富，莉娜决定将他们的家向公众开放，离世前将宅邸和所有藏品捐献给了法兰西学会！下图是莉娜·雅克马尔的画像。 

巴黎彤阁Pagoda Paris

主题：中国文物精品http://www.pagodaparis.com/

地址：48 Rue de Courcelles, 75008 Paris, 法国

时间：不再开放

在雅克马尔·安德烈博物馆和赛努奇博物馆之间，有一座与周边格格不入却非常重要的中式建筑——“彤阁”（也称红楼）。它坐落于高档住宅区的街角，其第一代主人是中国著名古董商卢芹斋，建造时间为1926年，如今是一座不再对外开放的博物馆。

卢芹斋的个人经历是一部轰轰烈烈的传奇。1880年出生于浙江湖州卢家渡的卢芹斋幼年失怙，被寄养于远房的堂叔家，后入南浔张家做仆人。张家大少爷则是日后国民党四大元老之一的张静江。1902年，张静江任清廷驻法国商务参赞，他将卢芹斋带到巴黎，并开设“运通”公司，专门售卖中国的瓷器、字画等，将收入悉数资助了孙文，支援辛亥革命。

而当时的卢芹斋从古董店学徒开始做起，刻苦学习各项业务，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法语，很快就得到了老板的赏识，逐渐出任掌铺。辛亥革命后，张静江回国协助孙中山，卢芹斋便留在巴黎开办了自己的古董店，卢吴古玩公司就此成立。 

辛亥革命后，故宫内的古物珍宝纷纷流失海外，卢芹斋凭着独到的鉴赏眼光成功低价收购古稀珍品，推销到欧洲市场，赚取巨额财富。此后的数十年，他启蒙性地把欧美收藏家们的眼光从关注中国装饰性瓷器引向了文化积淀深厚的中国墓葬艺术和佛教艺术。随着生意日渐兴隆，大量国内重要文物走私流散让他在国内招致大量批评，被称为“文物贩子”“卖国贼”。而随着新中国成立，文物走私和国际贸易中断，其国内文物来源供给中断，让他在50年代初不得不全部清货，结束文物走私生意。 

客观地说，卢芹斋的确在文物流失海外方面给国家造成了严重损失，但同时也让这些珍品得以逃避战火的洗礼而留存下来。卢芹斋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文物贩子，他与伯希和研究出版了古玉图录、青铜器图录等，用学术研究成果增加了文物的价值和知名度，成为了西方认识中国文物的启蒙者。

卢芹斋与一位法国女子结婚并生育了四个女儿，在他的观念里，没有儿子始终是个遗憾，他将四个女儿都看作法国人，终身没有教授她们中文，也没有带她们回到中国。去世后，彤阁由他的女儿们接管，但文物生意早已荒疏，后来巴黎政府将彤阁列为文化遗产加以保护。经过多年修整，2012年，彤阁作为亚洲艺术博物馆对外开放，其内部装饰完全是欧洲人喜欢和认知里的中式风格（与西方装饰艺术相融合）。然而，由于“彤阁”的运营和维护需要大量经费，卢芹斋的后人无法承担，如今的彤阁空有楼阁，已闭馆很久了，感兴趣的小伙伴只能在外围看看建筑，遥想当年这里的盛况。 

海通以来，要寻访中国物质文明的流移，其大宗者无外乎法日英美几家。若是放大到追究西方与东方文明的交会，乃至世界文化的交会，最佳地点可能还真非法国莫属了。巴黎埋设了非常丰富的东方线索，略加整合，便是一部丰富的东西交流史。其中，巴黎私人收藏为我们打开了非常真实的视角，每一件具象的器物背后，一定都有动人的历史主角和时代镜像。